紫菜

心中一团火

送给那个 七年来虽然不知道名字 却总是用歌声叫醒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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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现在住的这栋房子 是七年前

记得当时的我因为还有些要面子的性格 很少会去和邻居走动 不说住了大半年不认识一个邻居 就连住在旁边的那户人家叫什么我都不晓得

只不过当时 我却记住了住在隔壁楼下 一个每天都在唱歌的爷爷

他看起来像是六七十岁的样子 每天在自己的小单间里 做什么事情嘴里都不忘哼几句 洗菜的时候哼哼 晨练的时候哼哼 歌声是很正宗的美声 一听起来就是练过的人

我住的这栋房子旁边就是城里已经废除了的剧场 因为标为危房 很多年前就早已建了一个新的剧场来顶替它 所以这个剧场 就显得特别落魄 斑驳的墙壁上长出了很多说不出名字的杂草 墙上的窗户也摇摇欲坠 像是刮一阵大风就能吹倒的样子

就是这样破败的剧场小单间里 还住着一个每天都会唱歌的爷爷

他的房子很破 只有一个房间 勉强放下了一张床和一台小电视 连淋浴的地方都没有 只有一个煤气灶有些拥挤的摆在门口 每天的生活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

在我还没搬到这里时 他就住了很久了

听我妈妈说 他以前是城里文工团的老团长 因为退休了之后领不到退休金 只能要了个剧场的小房子 一直住到了现在

我问说 他没有儿女吗?

我妈说 他之前是从乡下上来的 听说在乡下还有个前妻 生了个儿子 后来因为来到了城里 就和前妻散了 在城里还有个老婆和儿子 

不过 城里的儿子吸毒已经很久了 经常来跟他要钱

我曾经几次在家门口见到爷爷 热天的时候他喜欢光着膀子 每次见他总觉得他瘦的可怜 肋骨总是很明显 就像是很多年营养不良的结果 加之于这样的家境 我想 他的心里貌似也不好受吧

很出乎意料 他每次都总是喜欢用歌声来表达心情 他很喜欢唱【小白杨】每次都是朝气蓬勃的声音 让我觉得 他似乎从来不会被这些生活的事情而阻止

就像他的声音一样 无论怎样都很朝气

每次我都很喜欢从家里的窗户往下看 看看他在做什么 看看他今天吃什么 好像每天都是煮豆腐 但是他从来没有厌烦的神情

是不是 很应着【太阳公公】这种称号


直到我上初二的时候 有一天下午 我一回家就看到了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他的房间门口 几个力气大的男人 拿着一根很粗的麻绳 正合伙绑着一个男青年 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 不远处 有个奶奶正泣不成声

我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很想转头就回房间写作业 可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开

我一直站在窗前 或许这一幕 只有我这一个外人看见了

那个男青年就是爷爷的儿子 或许是因为没钱吸毒又想回来要钱 一下子就被守在这的民警给制服了

终于被抓了。我心里想 好像我就是那个爷爷 即使是儿子 也是一颗毒瘤被切割下来了 终于不痛了 也终于不会流血了

可是我看见爷爷 正站在一旁的阶梯上 看着眼前正发生的这一幕 儿子被几个民警五花大绑 而自己 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见他在哭 即使离得很远 我也看见了他悄悄抹眼泪的一瞬

他抹了抹眼泪 转身就走进了房间

砰的一声 再也没开过门

我以为这就是解脱。


我不知道当时的他是如何的心情 是终于能让这个人绳之于法的开心 还是舍不得眼睁睁看着儿子送进牢狱的痛哭 或许很复杂吧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

只是后面 他唱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几乎听不到了 那首小白杨

直到上个学期 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的老奶奶 也突然不见了

我妈说 奶奶死了 送回老家了

当时的我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我一直都认为 生老病死是在普通不过的事 从小接受的教育里 死亡都不是应该大哭大闹的事情

但是那一刻 还是觉得眼睛很酸涩 有些灼热的液体想流也流不下来

我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爷爷很久很久 看着他又一次把白豆腐放进锅里 又一次烧开水 又一次默默地一个人吃着晚餐

没有一个人 没有一句话 寂静如死灰 让我都觉得害怕


后来上了初三 我一大早上学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想想开学大半个学期 我都没有好好看过爷爷 更别说 他的歌声了

直到最近 我又见了一次他

头发花白 霎时让我认不出来 这是原来一脸朝气的爷爷

倒像是个 病入膏肓的老人 每天数着剩下的日子过活 数着数着 不知何时头发都白了

他的巨变 让我觉得 心里像是有块大石头 怎么挪都挪不动

太可怕了

我妈说 很久没听见他唱歌了 不知什么时候头发全都白了 瘦骨嶙峋的样子 看着 都觉得心疼不已

或与也是这时候才想起 他已经是个八十岁的人了

我想起 等到我外婆外公八十岁的时候 身边一定还会有我妈和小姨 我 弟弟和妹妹 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定不像爷爷这番 颇是【晚景凄凉】的景象

或许就是命吧 又或许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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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像爷爷一样的人我看不到 但我看到了爷爷七年 整整七年他是我搬到新家以来第一个认识的人 也是 最‘熟悉’的陌生人

或许以后 再听到他的歌声已成奢侈 或是 他再也唱不出来了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 或许有一天我也看不到他了 然后妈妈说 爷爷已经不在了 很安详的 就走了

或许那个时候我会笑一下 然后心里想

或许另一个世界 会有更多歌友 你们一起唱歌 你会过得更快乐

谢谢你 如此多年 不具名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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